世界读书日吹过草原与山脊的风也在吹向你

【环球网公益频道 采访人员 文雯】“我个人喜欢做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我没有能力改变成年人,我想让更多的孩子阅读我的作品,这也许更有意义。阅读改变中国。”——格日勒其木格·黑鹤
环球网公益频道:您是如何从一个“热爱读书的孩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的?为何您会选择创作自然文学与儿童文学?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在中国,我的作品自动被归入“儿童文学”,其实我的作品翻译到国外会被列入一个文学类型——自然文学,读者涵盖成年人和孩子。我的很多中短篇都是在一些文学杂志上刊发之后,再结集成书出版,上架时标注为“儿童文学”。我个人喜欢做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我没有能力改变成年人,我想让更多的孩子阅读我的作品,这也许更有意义。阅读改变中国。
童年我有四年的时间在草原上度过。四岁到八岁,因为幼年体弱多病,我被母亲送到草原上的外祖母家,她相信草原上的空气和饮食可以让我强壮起来。我想那是作为一个人类在成长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段时间,我甚至认为,人完全可以在六岁之前建立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事实上,我现在所有的对待世界的方式都是在那个时期学习到的。
世界读书日吹过草原与山脊的风也在吹向你】我八岁回到城里上学,那时经常想将自己在草原上经历的一切讲给身边的同学听——我在草原上养过两头像白色狮子一样漂亮的牧羊犬,它们能够把狼咬死叼回来;我在草原上曾经救助饲养过小狼、小鹿、小野兔、受伤的天鹅和大雁……但是我的同学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他们不相信,认为我是骗子。我根本无法说服他们,有一段时间都有些自闭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写作文是一种很好的宣泄的途径。就这样开始走上写作的道路,把童年的故事写下来,让更多的孩子知道。而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写作,其实有些时候也是在记录一些正在消逝的东西,是背影,草原秋日如海洋一样的牧草再也没有了。
一切都存在于那些遥远的瞬间。那时,草原上丰茂的牧草浩瀚无边,可以没过我的头顶;我骑着自己的小马驰过草原,伸开的双手能够触摸草尖;黄昏我的外祖母必须站在高处喊我回家吃饭,因为她看不见牧草中的我。那是最后的“海洋”。
在远离城市的草原上,我还有机会经历草原游牧生活最后的时代。作为一个很小的孩子,每天遥看远方的地平线,看到很多生命的出生与逝去。你永远无法想象,当我看到一匹被狼扑杀的小马后的震撼。很小的时候,我已经懂得生命与死亡。
草原上的游牧人,是与牲畜共命运的人。草原生活极为严酷,需要一种艰忍的性格,我想大概就是悲悯而强悍。我在六岁之前已经树立了自己非常完善的价值观,后来一直未曾改变。
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像童年那样生活,保持对世界最初的那种好奇心和热爱。童年的这段经历对我特别重要,因为这一经验,我想即使我不是成为一个写作者,也会从事更从属于内心的职业吧。
我想,现在不仅仅是那种古老的游牧生活方式,很多伟大的传统已经永远地消失了。当然,随着时代的前进,有些东西消失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人可以阻止这种趋势。到了我这个年龄,一些我相识的老人正在永远地离去。而我意识到,其实我可以纪念他们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写下那些与他们曾经一起逝去的岁月,我想这也是一个写作者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吧。
可以想象一个城市的孩子怎样认识自然,当雾霾到来时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城市,即使能看到纯净蓝天的日子都不多,在这样一个地方谈自然确实有些奢侈。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需要有好的能够让孩子们了解自然的作品,阅读了这样的作品,会让孩子们思考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怎样做才能让我们的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
叶塞宁说,我们是大地的孩子。自然就是未被人类破坏过的世界,空气、土地和水,让孩子们懂得怎样珍惜我们的世界,我想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观,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我认为给孩子们的作品,应该比成年人拥有更高的艺术水准。也是因为这样,我从一个写作者开始有意地向自然文学靠拢,因为见过更多的孩子,我也愿意为孩子们创作更多的作品。
如果说我现在创作的作品想要表达什么,那么可以这样说,我想让孩子们知道,如果离开城市,其实仍然还有荒野。在荒野之中,人类和其他的生灵是可以和谐共处的。我希望在我的作品中,达成人类与自然合解的可能性。或者说,如果一个孩子读完我的书,能够感受到吹过草原与山脊的风,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