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经常问学的东西有啥用，应该咋回答( 三 ) 第一次当老师

■第一次当老师的时候，我才二十一岁，被分配到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当小学老师，美其名曰是实习，实际上和发配边疆差不多。那地方很穷，学校简陋的让我时常觉得我会死在那里，教室的玻璃大部分都是破的，一到下雨天就有雨水溅到学生的课桌上，到了冬天根本没法上课，手被冻得铁青根本写不了板书。
无比恶劣的教学环境中，发生了很多故事，下面我一一陈述：
chapter1老师，我们的人生有意义吗？
那时候我带的是六年级的英语和数学，说实话我的英语虽然过了六级，但是口语和语法简直令人发指，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上第一节课，我诚惶诚恐的备好课，教了他们几个单词，他们完全记不住，我就在想是不是我教的太难了，就让他们的学习委员上来默写，学习委员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在黑板前站了半天一个字母都没写出来。
我鼓励她：没事儿，写错了老师也不怪你。
她鼓足勇气，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东西，我有点生气，我以为他们是在逗我，连字母都能写错，我就拍拍讲台，说：单词记不住就算了，你们连字母都写不好吗？
课堂一片寂静，学习委员突然就哭起来了，我一下子就慌了，心想这下完了一不小心就没亲切感了，课后我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学过英语，以前都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老师代课，要他们自己自习的，真的连字母表都没有背过。
学习委员此后就比较怕我，她的家离学校不远，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只剩下一个年逾古稀的奶奶照顾她。她的成绩很好，是我见过最刻苦的学生，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学校，作业本永远是工工整整的。
因为我是学校最年轻的老师，加上我是一个大学生，老师们对我都比较尊敬，每次见到我都主动跟我打招呼，有时候会把我带到家里一起吃饭，偶尔遇到家长还吹嘘我学历高是个文化人，让我无比汗颜。后来有时候路上遇到村民，那些大叔大伯都对我很客气，纷纷上来给我敬烟。后来县教育局有个家访任务，我就去了学习委员的家里。
一进门，我就被震惊了，他们家居然还用的最老式的电灯泡，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唯一的家电是一个黑白电视机，学习委员正在洗衣服，看到我进门吓了一跳，给我搬了张凳子说：老师，您坐。
我说：你家长呢？
她就匆匆忙忙的到后面找奶奶，老人家对我非常客气，拉着我的手说了半天，都是些感谢的话，要我好好教她，快到饭点了我就跟老人家告辞，结果老奶奶死活不让我走，还杀了一只老母鸡，老奶奶无比郑重的说：老师，你要是走了我一个月心里都不安。
我只得面红耳赤的留下来吃饭，途中发现她家水缸没水了，就拿着桶去提水，把她家的水缸给添满了，老人家还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我连忙推脱着说我不会喝酒，老人家却不由分说的把酒瓶撬开，倒上一杯笑眯眯的说：喝点，喝点。
菜一上来，学习委员的弟弟妹妹们就拿起筷子夹鸡肉吃，老人家筷子打在他们的手上，小男孩的疼的把手缩回去，老奶奶呵斥：让老师吃。
那一筷子就像打在我心里一样，我吃完饭匆匆离去。
有一次学习委员把作业本收起来送到我的办公室，看到我的办公桌上有几本书，她就拿起来看了几眼，我从教室回来刚好碰到，她连忙放下书神色惶恐，我问她：你喜欢看书吗？
她点点头，我说：你想看哪几本老师借给你。
她见我没有生气的样子，就大着胆子翻了几本书，拿着两本短篇小说集问我：这个您能借我看么？
我笑着说：可以，但是不要在上课时看。
她郑重的点点头，然后高高兴兴的走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在这之前，她好像都是一副惊慌的样子，好像受伤的小鸟一样。
冬天天气很冷，她每次上课都把手放在桌子上，坐的笔直，我对她说：你可以把手放口袋里，做笔记的时候再拿出来，别把手冻坏了。
她却笑笑说：没事儿老师，我不冷。
每次上完课，她就拿着我的茶杯去办公室接一杯热水，放在讲台上，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怕我把手冻伤了，给我接热水暖手，这让我无比感动。
我快离开学校的时候老主任请我吃饭，途中谈起那个小女孩，说她家里情况不好，欠了很多债，他父母准备让她读完小学就过去跟着他们做事，我心里一惊，说：不会吧，她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让她读下去？
老主任也叹了口气，说：我也感到可惜，她是我见过最勤奋的学生了。
我返校的前一周，她把书全部还给了我，那时候已经放学了，我改着作业她就在旁边一直站着，我问：你怎么不回家啊？
她说：老师，我爸说不让我读书了，要我去南方跟着他们打工。
我的心猛地一疼，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只能假装继续改作业，她轻轻的说：老师，您觉得学习有意义么？我那么用心的学习，真的能改变我的人生么？
我的手一抖，钢笔掉到了地上，我转过身看到她眼眶红红的，马上要哭的样子，我对她说：学习是有意义的，你能在学习中知道更多东西，了解到更多的道理和规则，对你的人生是有帮助的，你答应老师，不要自暴自弃，不要放弃学习。
她咬了咬嘴唇，冲我点点头。
我把那些书全部送给了她，她紧紧的抱着那些书慢慢走回家，就像抱着一个世界。
一年后我回到那学校，听老师们谈起她，说她小学升学考的时候成绩是全校第一，她爸回来强制性的把她带走，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对同学说：我对不起刘老师。
我想起那个夕阳，她带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忧伤问我：老师，我们的人生有意义么？
那一瞬间，大风吹起，风沙全吹入我的眼，让我忍不住捂住脸。

chapter2老师，我求求你别烦我了！
就好比电影里永远会有一个反派一样，学生里面永远都有一个调皮的，他叫徐小坤，长的黑黑瘦瘦的，是学校的孩子王，课堂闹事是一把好手，很多老师都拿他没辙。
但是不幸的是，他遇到的实习老师是我，我读书的时候比他调皮一百倍。
第一次去他们班上课，这小子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当时班长喊上课起立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站起来了，只有他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不起立？
他嬉皮笑脸的说：我脚崴了，站起来脚疼。
我就没搭理他，开始上课，刚把课程的题目写好一个纸团就砸到了我身上，学生中间有一小阵轰笑，我捡起纸团，板着脸问：谁丢的？
班上一片沉寂，有几个学生望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数了，走到他身边说：是不是你丢的？
他大声说：谁看见了，老师你别冤枉好人啊。
我冷笑一声，说：我问你话呢，你先站起来。
他说：我站不起来，我说了我脚疼！
我一脚就把他的桌子踹飞，学生们爆发出一阵叫声，他的书飞的到处都是，他被吓住了，好像有点发抖，我说：站起来！
他连忙站起来，我盯着他说：以后我要你回答问题，你就站起来，明白吗？
他估计没见过我这么狠的老师，脸都吓白了，连忙点点头。
我要他把自己的课桌扶起来，然后接着上课，他倒是很规矩，没有再闹事了。
此后他心有余悸，上我的课正襟危坐，虽然成绩还是一塌糊涂，至少态度上没问题了。
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去镇上买点东西，学校太偏了，附近有一个小卖部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我就去超市买点零食和烟什么的，从超市出来一转角，我看到徐小坤被几个初中生拉到小巷，我跟了过去，发现那几个初中生也是小混混，逮住了徐小坤找他勒索点零钱。
我走过去大声说：徐小坤，你在干嘛呢？
一个胖子初中生冲我嚷嚷：你谁啊，关你蛋事啊，走远点。
我没理会那胖子，问徐小坤：我刚刚看你好像是从网吧出来的，是不是又去上网了？
徐小坤点点头，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跟我回去，你奶奶天天给你那么点钱你还好意思去上网啊。
徐小坤连忙站到我身边，我们准备走的时候那胖子拦住我，说：你谁啊，要你滚你没听见啊。
我问他们：你们哪个学校的？
那胖子说：我们是XX中学的，你想怎么着？
我反手一巴掌就把那胖子抽到地上，那胖子细皮嫩肉的，嘴角都被抽出血了，旁边两个初中生慌了，不知所措，这时候一个男人过来问：你们又在搞什么事？
胖子扑到那男人腿边说：老师，他无缘无故打我。
我定睛一看，那男人好像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我们开会的时候打过照面，那主任认出我后就是一飞脚，那胖子在地上滚了两转，爬起来连忙落荒而逃，那主任冲我笑笑，说那几个都是他们学校的小混混成天在外面闹事。
我也笑笑，表示理解，然后拉着徐小坤往回走。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路过一片麦田，他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老师，谢谢你。
我说：你别谢我，真的想谢我的话就好好学习吧。
他又自暴自弃的说：我学习不行的，永远都是倒数第几名，我讨厌学习，学了也没用。
我揪起他的领子说：永远别在没努力过的时候就放弃，记得这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此后他学习确实用心了一点，作业也有在做，虽然还是错的很多，但是都是自己做的，比之前全部抄别人要好多了，期中考试之前，他兴致冲冲的说：老师，我这次一定要考好点。
我点点头，鼓励了他几句，结果成绩一下来，他还是班上倒数，他失望透顶，又开始懈怠了，成天趴在桌子上睡觉，作业也不自己做了。我把他拉到办公室谈心，他又表现出那副痞子样，摇头晃脑的说：学的东西有什么用，反正我以后又不想上大学。
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考试你数学没及格，这次你都能考七十分了，而且自从你开始好好学习，班上同学都开始愿意和你玩了，以前都没人愿意理你的。这就是学习的意义啊，它能让你慢慢进步。
他转身要走，我拉住他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突然哭着甩开我的手说：老师，求求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我愣了愣，他跑出了办公室，我向老师打听他家的情况，才知道他爸爸也是当地一个混混，因抢劫被抓入狱，小孩子都因此看不起他。最过分的是，他家里的亲戚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当他想好好学习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嘲笑：劳改犯的儿子还想着考大学呢？
那天晚上，我去了徐小坤的家里，他妈妈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披头散发不修边幅，我对他妈妈严肃的说：徐小坤是个好孩子，如果家长给她正面的指导，他未必不会成为一个栋梁，如果家长对她弃之不顾，那这孩子就毁了。
我走的时候她的妈妈还呆在原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我离开的时候，徐小坤送了一包东西我，我打开一看是几包烟，我板着脸问：这些烟你从哪儿弄的？
他说：我从家里柜子里翻出来的，反正我家也没人抽烟，就送给您吧。
我想回绝，他却塞到了我的箱子里。
离开学校以后，徐小坤经常在QQ上联系我，他还是没能好好读书，去当了快递员，每个月工资也不少了，偶尔发的照片上看，也没当年油头滑脑的样子。
偶尔的一天，我整理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旧包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字迹潦草的一句话：老师，我再也不在努力前就放弃。
那一刻，我想起了当年和我闹事的坏小子，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弯了起来。
chapter3老师，那个叫幸福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如果这个孩子出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她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数学家。石灵灵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无论跟她讲什么习题，总是一点就透，那时候她才十一岁，我当时带了几本初中的数学教材，她动不动拿过去看看，让人惊异的是她都能自己看懂，把后面的习题做的全对。
为了测试她的潜能，我还打印了一张初二的习题试卷，要她留在办公室做完，一个小时后她做完给我看，除了少部分的不会，其它都是全对。
我十分兴奋，认为遇到了一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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