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们|翟所祥:过年上坟是寄托对先人的相思

父母走了以后,老家里的宅子,已经没有人住了,除夕就再也没有请家谱轴子来祭祀先祖。
腊月二十七,三哥来电话,约好兄弟们去给父母上坟。便和妻子急急忙忙地包水饺、买水果、糕点,买上只烧鸡和鱼,昨天刚炸的肉蛋和豆腐叶,装好纸钱和酒,又去给父亲买上几包香烟,父亲生前是烟不离嘴,是唯一的爱好。
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赶到,二哥二嫂早已到达,将坟地周围的杂草,收拾得干干净净,三哥三嫂也从博山随后到达。把供品摆满了石桌,又在一旁支上了个纸箱,才算摆完。
三哥拿出三炷高大的檀香,点燃后檀香气萦绕在我们的周围,让我们闻了顿时神清气爽,还想闻的感觉。兄弟们朝着爷爷奶奶的坟茔、水库边老林里的祖茔,和有在北牟村鸡长岭上的老祖茔等,一一叩拜完,请他们都到父母的坟茔处,一起来过年。
在等待三炷香燃烧的时候,嫂子们用百元的真钱,在纸钱上打印,也有的说,整刀纸钱给他们,好存银行,不用去管人们怎样理解,都是后辈们来给祖辈们送钱,尽孝心的。
先祖们|翟所祥:过年上坟是寄托对先人的相思】兄弟们回忆起小时候过年上坟的经历。除夕下午,不用下通知,也不用去作动员,更不用去发号施令,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到翟氏祖茔上坟。后来,水库修建移民,人们也将各自的祖茔迁移,各自寻找到祖坟的地点,给祖先们上坟,它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也是一种孝文化的传承。
过年,家家户户的男子都要去给祖先上坟,有走在路上的,有已经到达开始祭祀的,有挎着箢子的,有挑着担子的,有一人,也有多人,有在外打工的,也有当老板的,有一家的,也有一个家族在一起的,不管穷和富,有钱没钱,过年都要回老家来上坟。
路上上坟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见了面各自打着招呼,有的好长时间没有见面的,会安顿下供品后,走到一起拉会儿呱,续一下情谊。
上坟时,各家都会带上部分鞭炮,一会儿这边响起了一串鞭炮声,一会儿那边又响起了钻开雷。在除夕的下午,野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声不断,这是表明上完坟的节奏,也是除夕夜的前奏。
在每个坟头上,还要压上几张黄裱纸钱,至于什么讲究,已无从查究。父亲生前曾经解释过,压过坟头纸的,证明这家人来上过坟,人气比较旺,后继有人。若没有压过坟头纸的坟,就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这家人为什么没有来上坟等猜测,或是后继无人的孤坟。
三炷香燃尽后,嫂子们又去烧纸钱和金银元宝,一边用一根木棍,围着坟的周围画上一个大圆圈,示意自己给祖先的钱财,不能让那些孤魂野鬼抢了去,一边用木棍拨弄着纸钱,让它燃烧得更加充分,更加彻底。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着什么话,隐约听到大体意思,就是和先祖们说,过年了,晚辈们来给你们送饭送钱了,你们分一下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剩余的就存到银行里,不够的话,就托梦给我们,再给你们送,保佑后辈们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向燃烧的纸钱中,扔上几个水饺、炸肉蛋等祭品,女人们在忙着烧纸钱,孩子们则去放鞭炮,男人们将白酒,祭奠到坟前。
最后一项仪式,是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上几个响头,表示过年了,对先祖们的敬意。忽然身后传来“咚咚”的响声,原来是才刚满5周岁的二孙子,在他爷爷身旁也嗑起了响头,还不断用那稚嫩的童声和二哥说“嗑这些头够了吗?老爷爷知道吗?”“够了,知道”二哥心痛地忙将二孙子扶起来,擦着额头上的土,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包。我们都心痛的笑出了眼泪,心想若父母在天有灵,看到这后继有人的重孙子嗑头,还不高兴坏了。我们心里都感到无比激动,这就是“孝”文化言传身教的具体体现。
小时候上坟,因为对坟中的先人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那时候,就觉得跟着大人上坟好玩,上完坟还会有好吃的,让你抢先,因贪嘴贪玩而上坟。而现在坟中埋葬的是我们熟悉至亲的人,一堆黄土,就把我们分开了,没有了昔日的那种亲情和关怀,没有了昔日一起过年的热闹,只有那沉重的心情,心里酸酸的,总想着流眼泪。
父亲在的时候,经常说:“我们活着的时候,你们好好孝敬一下,给我们口热汤热饭吃,别惹我们生气,比死了以后,哭天嚎地,大张旗鼓地将花圈、金银树摆满地强,这些都是给活人看的阳间景,人死了,什么都知不道了,也听不见你们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