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交响曲|古典乐中的“冰雪之歌”

美轮美奂的北京冬奥会落下了帷幕,但冰雪之梦还在延续。
人类自有文学、艺术以来,就从未厌倦过对冰雪的歌咏与描绘。如果说词句的直接抒写和画面的形象直呈较为贴近日常的经验,那么音乐以无形之笔墨来传达这种意象时则别有一种技艺上的神奇。
第一交响曲|古典乐中的“冰雪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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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钢琴 (西班牙)萨尔瓦多·达利提到西方古典音乐中的器乐曲,人们常会想到它的艰深、抽象与内省,实际上这种乐音组合的精巧艺术在描景状物方面也有它突出的大能。用琴声点染出茸茸晶莹之象,让音线铺展成皑皑无际之景,这对于作曲来说并非易事,然而大师们却能产出许多佳作,既以声写形,又寓情其中。
印象主义音乐几乎就是为描摹物体的光与色而开创的。它的代表人物克劳德·德彪西就有一首惟妙惟肖的咏雪之作,即钢琴组曲《儿童园地》中的第四首《雪花飞舞》。此曲的首尾两段贯穿着匀速的跳音,仿佛纷纷落雪绵绵不绝;暧昧的调性流露出淡淡的惆怅,好像娱乐受阻的孩子倚窗仰望着暗淡的彤云。正像印象派绘画不注重明晰的线条一样,此曲也没有便于记忆的旋律,整体缥缈而朦胧,但这缥缈、朦胧却能成为听众最为深刻的记忆。
第一交响曲|古典乐中的“冰雪之歌”】雪积既厚,大人们就要带着工具在严寒中清铲道路。对应这一景象的钢琴名作是李斯特《十二首超技练习曲》的最后一首《除雪》(Chasse-neige)。此曲有着技术与表现的双重性质。从练习曲的角度看,它是专为训练和展示颤音而写的,功底不深的演奏者注定难以驾驭;而从标题指明的意象来看,那无休无止的繁密颤音又像极了凛冽刺骨的萧萧寒风,加之寂寥而僵冷的旋律,听众就可以想见那是一场怎样的大雪和怎样的劳动。
俄罗斯作曲家对于冰雪意象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愫,他们那种气息宽广的曲调总令人想到银装素裹的原野和森林,以至于我们从文字上不一定能判断一首作品是否与冰雪有关。不过就真正的“描绘”而言,还是要根据标题来举例。柴可夫斯基的《第一交响曲》名为“冬日之梦”,就点明了这一主题。该曲最具写景性质的是前两个乐章:“冬日旅途的梦幻”和“阴郁之地”。在此,听众可以带着想象力跟随作者的马车一起驱驰于积雪凝曜的俄国大地,流连于寒意和诗意并存的奇境之中。关于雪景,柴可夫斯基还有一首极为具象也更为著名的杰作,那就是钢琴组曲《四季》的十一月:《雪橇》(Troika)。这首短曲由两个要素组成:一是抒情的“民歌”,二是对一辆三驾马车的动态描绘;乐曲末段则是两者的交织融合。为描绘马车,作者特意用小二度倚音模拟出车上的铃铛,又用一种急速的锯齿状音型将马车在雪原上的奔驰之状写得活灵活现,使人听之如在目前。
北欧的气候并不一定冷于俄罗斯,然而北欧作曲家笔下的大自然却有一种别样的凄寒。交响诗《塔皮奥拉》(Tapiola)是芬兰音乐家西贝柳斯的收官之作,阿伦·瑞德莱在《音乐哲学》一书中称这部作品“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为寒峭苍凉的乐曲之一”,它“用相当标准的管弦乐队造就了史无前例的冰冷彻骨的音乐效果”。这种寒意十足的效果首先与作品的音响特征直接相关,例如沉郁的曲调、灰暗的和声、凝重的节奏等等,另一方面也离不开神话背景的暗示作用。在北欧神话中,森林之神名为塔皮奥(Tapio),他所掌管的领地就叫作塔皮奥拉。“那里有北国幽暗绵延的森林,在原始梦幻中蕴藏着太古的神秘。……”这是西贝柳斯从芬兰民族史诗《卡列瓦拉》中摘引出来为《塔皮奥拉》作注解的诗句。了解到神话一层,我们能够从乐声中领略的就不仅是冰冷彻骨之感,还有大自然深处那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那种人力难敌的神威。
要论冰雪之多、严寒之酷,任何地方都不能与南极大陆相比。将它作为描摹对象的古典音乐也是存在的,那便是英国作曲家沃恩·威廉姆斯的《南极交响曲》。此曲的创作缘由可追溯到罗伯特·斯科特在南极的探险。1910年,这位心怀壮志的英国军官第二次率队向这块神秘而凶险的大陆进发,但不幸在与挪威考察队争相冲刺南极点的过程中走向了自己悲壮的结局。1948年,这段广为传颂的英雄事迹被拍成了电影《南极的斯科特》,沃恩·威廉姆斯应邀为之谱写了配乐。这一段段与画面珠联璧合的背景音乐在随后的几年里又作为新的素材被作曲家提炼加工,作成了他的第七号交响曲,标题便叫“南极”。